9月28日,田漢之孫歐陽維在肇慶接受本報記者采訪。 西江日報記者 曹笑 攝
1934年創作《義勇軍進行曲》時期的田漢。
田漢(右)與聶耳。
《義勇軍進行曲》第一張膠木唱片。
1962年廣州會議期間。田漢(左三),鄭君里(左四)。
歐陽維在鼎湖山游覽。西江日報記者 曹笑 攝
這首歌,你我都會唱。
每一次響起,都讓我、讓你、讓骨肉同胞肅然起敬、熱淚盈眶。
每一個詞句,都凝結著革命者的鋼鐵意志和烈士滾燙的熱血,
每一個音符,都如排山倒海的波濤,洶涌磅礴,撼人心魄。
它是一首歌曲,它又不只是一首歌曲。
這歌聲,穿過八十多年的時光,激蕩風云。
承載著千萬中華兒女的滿腔熱情,
凝聚起千年中華民族的強大力量。
這是我們的國家氣質,也是我們國家的象征。
歷史的硝煙散盡,《義勇軍進行曲》承載著中華民族的苦難與奮進,已成為中國精神的化身。
一次紅色尋訪,打破了時光的阻隔。
60年前,《義勇軍進行曲》的詞作者田漢先生到訪肇慶,被婉約秀麗的星湖山水所吸引,為包公的廉潔精神和鐵軍的浩然正氣所感懷;
60年后,其孫歐陽維教授尋蹤肇慶,體悟厚重的歷史文化和田漢先生在山水名跡之中的感悟、思考。
時維九月,序屬三秋,正值國慶前夕。嶺南的秋日依舊深深眷念夏的熱烈,正如肇慶大街小巷處處洋溢著的“中國紅”,點燃人們的愛國熱情。
國防大學教授歐陽維來到肇慶,尋訪祖父1962年游歷肇慶的足跡,也給我們帶來關于那段歷史的熱血記憶。9月28日,在田漢先生曾經行走過的山水之間、歌詠過的星湖之畔,記者聆聽歐陽維教授講述國歌的故事,講述20世紀30年代,田漢、聶耳等人民藝術家如何為國為民為藝術奮斗,用偉大的作品,踐行愛黨、愛國、愛人民的初心。
專題/西江日報記者 胡美娟
實習生 廖婉怡 陳曉琪
未署名圖片由受訪者提供
據《星湖志》記載:“田漢,著名戲劇家、詩人,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歌詞作者。1962年3月到肇慶,游覽七星巖、鼎湖山,賦《登玉屏峰》《游七星巖》《觀飛水潭》《訪鼎湖》《夜宿旅行社》等詩多首。”
肇慶游
(選自《田漢詩集》)
登玉屏峰
打漿未舒滄海意,登高猶有少年心。
玉屏峰上云初起,風景依稀似桂林。
游七星巖
云邊蔥峭人間斗,洞里玲瓏倒掛蓮。
暴雨飄風殊未已,多生奇石好擎天。
訪鼎湖
(其一)
細雨濃云訪鼎湖,米家圖畫墨模糊。
苔深石潤三千級,山鳥無名宛轉呼。
(其二)
碧樹參天蔽日光,吊鐘魚尾各成行。
北人都說南方好,三月春初桂子香。
觀飛水潭
飛珠瀉玉百千條,山石層潭分外嬌。
日夜沙沙流不斷,聽溪何必讓西樵?
夜宿旅行社
難得相攜繼進年,天葵盈盞各陶然。
慶云寺里晚鐘發,猶伴溪聲入枕邊。
訪高要包孝肅祠
孝肅精神斗逆流,不復一硯出端州。
至今父老多情甚,留得雞豚祀故侯。
登閱江樓
閱江樓上倚欄桿,渺渺西江萬仞瀾。
莫再江南哀一葉,健兒奮起復臺灣。
詩詞留韻
重拾肇慶記憶
“1962年,田漢先生參加國務院文化部與中國戲劇家協會在廣州舉行的‘歌劇、話劇、兒童劇創作座談會’。這次會議被稱為‘廣州會議’,周總理在會上肯定了我國大多數知識分子的根本轉變和極大進步。這番講話讓與會的知識分子們如沐春風,思想的解放為文藝創作解縛,使文藝界也悄然發生改變。”歐陽維教授將田漢先生到訪肇慶的背景娓娓道來,“會后,他與周揚、夏衍、陽翰等人來到肇慶。”
“田漢先生非常喜歡游歷國家的名山大川,比如七星巖玉屏峰、‘苔深石潤三千級’的鼎湖山等,他都要自己登上去,通過親歷來領略祖國大好河山,生發出對祖國由衷的熱愛。因為人民和河山是緊密相連的,文藝家要深入河山、接觸人民,體察民心,從中得到靈感,從歷代先賢、古今英雄中汲取營養。他來到肇慶,慨嘆于這里的山川秀美,名人勝跡,留下了七首游肇慶的詩詞:登玉屏峰抒發始終不變的少年情懷——‘登高猶有少年心’;觀七星巖摩崖石刻“天不生奇石,誰擎萬古天”之句,緬懷古今英雄——‘多生奇石好擎天’;游包公祠贊嘆包拯的兩袖清風——‘不復一硯出端州’;登閱江樓感懷于葉挺將軍在肇慶除暴安良、揮師北伐,表達割不斷的中華血脈——‘健兒奮起復臺灣’;游鼎湖貼切地把鼎湖山云蒸霧繞的綺麗景象類比米芾之‘米氏云山’的迷茫奇幻……這些詩詞暢古懷今,聯結歷史與現實,蘊含深厚的內涵。”
閱江樓、七星巖、鼎湖山、包公祠……滄海桑田,斯人已去,舊跡尚存,肇慶的山山水水浸潤著田漢先生留下的瑰麗詩篇。歐陽教授循著祖父來時的路徑和一句句詩詞,探古訪幽,觸摸肇慶的歷史流芳。沉浸于嶺南名郡的山水景色,穿過歲月風煙,走過歷經60年的風景,過去和現在交疊,得詩中舊境,內心油然而生一種親切和感動。
王國維《人間詞話刪稿》云:“昔人論詩詞,有景語、情語之別,不知一切景語,皆情語也。”此詩之謂也。田漢先生擁有一雙善于觀察的銳眼,和一顆善于感悟的慧心,無論是矗立在云霧之中的玉屏峰,還是鼎湖山的飛瀑流泉,田漢先生涉水而行,登高而思,以具山水之靈秀的傳神筆墨賦予其生命的氣息和深刻的內涵。他的詩篇,觸景生情,情景交融,古意盎然,更充滿家國情懷,在對古人為國為民精神的緬懷中表達愛國之心。
安不忘危
國歌是這樣誕生的
歐陽維教授回憶道:“我的祖父出生于長沙的一戶貧苦農戶家庭,從小失去父親,由母親一手拉扯大,過著十分艱苦的日子,所以他對工農階級能夠感同身受。在舅父的資助下他進入長沙師范學校讀書,得到教育家徐特立先生的賞識。他從小極其喜愛戲劇,立志做一個戲劇家,1916年隨舅父東渡日本留學,廣泛接觸西方思想和文藝理論,1919年加入進步團體‘少年中國學會’為首批會員,1921年,與郭沫若、郁達夫、成仿吾、張資平等,發起成立進步文學團體‘創造社’。民主革命時期,他以首創精神推動戲劇藝術運動,為民族獨立和解放不懈奮斗。”
1931年,“九·一八”事變后,全國上下掀起抗日救亡運動,年輕的知識分子們積極投身于創作之中。
“1934年,田漢先生完成創作了我國第一部歌劇《揚子江的暴風雨》,里面的《前進歌》就包含有后來《義勇軍進行曲》的前奏。同年秋天,受上海電通影片公司邀請,田漢先生寫了一部兩萬多字的電影劇本《鳳凰再生》,并為電影主人公寫了一首自由體詩《萬里長城》,詩中的一段后來被作為《義勇軍進行曲》的原版歌詞。長城的概念出現在田漢先生的很多作品中,他認為,當時的長城只是一矮墻,不足以抵御帝國主義火炮彈藥的進攻,救國必須用熱血建起精神的長城、心靈的長城,才是真正牢不可破、堅不可摧的。”歐陽維教授敘述道。這座精神上的長城最終凝固為“把我們的血肉,筑成我們新的長城”,成為關于長城新內涵最經典的表達。
1935年,田漢先生不幸被捕入獄,電影劇本被電通公司交給了夏衍先生完善拍攝腳本并改名為《風云兒女》,聶耳主動請纓為電影作曲,他想方設法拿到田漢先生寫下的六句歌詞,很快完成了曲譜初稿。1935年5月初,聶耳將修改過的歌詞和曲譜,寄到上海電通影業公司,由上海百代唱片公司灌制成唱片。1935年5月24日,隨著電影《風云兒女》的上映,《義勇軍進行曲》在中國大地上唱響,廣泛傳唱于抗日戰爭的各個戰場,激發了全國人民的抗戰熱情,鼓舞著無數中華兒女“冒著敵人的炮火,前進、前進……”
1949年9月27日,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一致通過決議案: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歌未正式制定前,以《義勇軍進行曲》為國歌。2004年3月14日,第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會議正式將《義勇軍進行曲》作為國歌寫入憲法:“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是《義勇軍進行曲》。”
歐陽維教授認為,《義勇軍進行曲》的誕生除了依靠非凡的創造力外,更是田漢先生的厚積薄發和情感的凝聚。他一生創作了話劇、歌劇、電影劇本1000多部,歌詞和新舊體詩歌2000多首,他的創作思想始終跟隨著時代前進,關注民族的命運、國家的命運和人民的疾苦,他的一生是為國為民的藝術奮斗的 一生,是不斷追求光明與真理的一生。
“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,每個人被迫著發出最后的吼聲!”無論何時何地,國歌里的這聲吶喊,總會提醒人們銘記那段歷史,不要忘卻“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”所激發出的民族精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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